【周叶】 有情法 03
现代架空 | 律师周X法官叶
预警：纯属瞎扯，案子已经改了很多，基本面目全非。判决书本身就是往错了写，而且错法有参考另一个案子，所以不能接受请及时退出！
喝醉酒的叶修比周泽楷想象的乖多了。
周泽楷把他扶到出租车前，他能自己手脚并用爬到最里面去；带他到酒店前台办理入住登记，他虽然听不太懂周泽楷和前台的对话，但知道把钱和证件全掏出来任周泽楷挑；酒店没空房了，周泽楷只能带他回自己房间，他进门就乖乖摸到床前，踢鞋子爬上床裹被子缩成虾米一气呵成，等周泽楷倒好一杯水回来，面前只有一头乱毛在被窝里拱来拱去。
“……前辈，喝水，脱衣服。”
被窝里的人没理他，过了一会儿，终于拱对位置消停了，呼噜声断断续续地再次响起。
周泽楷端着水僵在床前半天，还是狠下心掀开被子把人剥了出来。叶修蜷缩在床的里侧，衣服下摆被蹭得在腰间绞成一团，露出一截瘦而白的腰背，察觉到有凉意突袭，极不情愿地边哼哼边把衣服往下扯，顺带把自己往里侧团得更紧了。
周泽楷叹口气，把叶修半扶起来，帮忙脱下袜子和外套，又拿来热毛巾把他的脸和脖子都擦了一遍，才重新把人塞回被子里。一沾被子，叶修立即没骨头似地软了下去，幸好周泽楷眼疾手快，一只手迅捷如电地伸出去，先把人捞起来半圈着，另一只手抓起水杯就往人唇上贴。
“喝水，一口。”
叶修看来是实在困得不行了，杯子抵在唇上好一会儿，才张嘴抿了一小口，转眼便蹭着周泽楷的手臂又睡了过去。周泽楷被叶修的一头乱毛蹭得从头痒到脚，立在原地体味了好一会儿肌肤相贴处的滚烫，才保持着手臂的弯曲角度把人轻轻放下。
“啪”的一声，灯灭了。黑暗中传来玻璃杯在桌面移动发出的轻微摩擦声，良久，又是一声杯子落下与桌面相击发出的脆响。随后卫生间里传出好一阵水声，液体和固体不间断地猛烈撞击着，掩去了其他若有似无的声响。窗外的霓虹灯也渐次灭了，空旷的街道上，重车碾过的轰隆声慢慢清晰起来，房间里终于只剩下了绵长的呼吸声。
周泽楷躺在叶修身旁，脑子里一会儿格盘般空空荡荡，一会儿又塞满千言万语。黑暗中，酒气和人体散发出的热气纠缠在一起，让他有种两人本就是一体的错觉。在盯着天花板上的光斑数过第九十九只羊后，周泽楷终于认输地翻过身，借着微光屏息打量起熟睡的人。黑暗和寂静让房间陷入了某种让人分不清年月虚实的奇特磁场，他在一片混沌中隐约想起，上次这样屏息窥探对方还是在大一的时候。
虽然和前辈正式认识并熟悉是在大二，但周泽楷实际上从刚进大学起就以别样的方式认识了这个活在年级传说中的大神。院里每逢新生入学都会开展薪火相传课程书籍的活动，法学这个专业教材多又更新换代快，很多书前一年背得吐血后一年就成了废纸，不少人会选择课程结束后就处理掉部分更新快或不常用的教材。而将将入院的新生都是白板一张，分辨不了什么书好用什么不好用，只要看着课表上有对应的课程，一般都会照单全收。
周泽楷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稀里糊涂领到了一批大一大二的教材。书大约是同一个人贡献出来的，近半人高，民法里混着刑法，实体法里间插着诉讼法，用塑料绳草草捆成一堆，一摸就是一手灰。书的扉页上没有原主人的姓名和班级院系，一本一本翻开来，都是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一叶之秋”。
听起来像是个游戏里的用户名，周泽楷摩挲着字迹天马行空地想，还是仗剑天涯、快意恩仇的那种。
名字虽然不太靠谱，一叶之秋的书却很有意思。法学教材总逃不过背景、定义、要件拆解、学理论争几个部分，枯燥得绝对能排上最佳入睡读物前三。因此，对于大多数普通的法学生而言，教材的作用都只有那么几个：开学前翻两页自我激励一阵；学期中非老师检查或作业需要绝不翻开；期末等老师划完重点，花两三天边预习边囫囵背一遍，就大义凛然地掐灭这一段孽缘奔赴刑场。刚脱离高考苦海、尚不知晓此套路的周泽楷似乎也不能免俗，他照着课程表在书堆里挑了几本民法基础教材，准备针对自己天天在课上坐飞机的状况展开一轮自我拯救，结果才规规矩矩划了十几页重点，注意力就被每章小结角落里的微型案例全部吸引了过去——一叶之秋喜欢在每章总结时把所有概念和规范串成一个故事性的微型案例，前后章之间人物相同，情节相承，整本书连续下来就是一出狗血大戏。周泽楷又翻开其他书，发现几乎每门课的主要教材都享受了此等待遇，一个一个小案例串联起来简直快成了系列小说，甲乙丙丁在这本书里因为罪恶的金钱关系纠缠不清，在那本书里又和戊己庚辛共演了一出风云变幻的时代爱恨情仇。法律本是从纷繁复杂的社会人情中高度精简出的抽象字眼，但这样添入人物和情节后，反而成了无数情感物质纠葛的最佳温床。周泽楷一边对着法条检索情节发展的依据，一边对故事的狗血程度啧啧称奇，几番往复下来，倒是没费多少力气就记住了许多课上绕半天也弄不明白的概念。
看完书（上的案例）之后的某天，周泽楷正坐在第三排靠近门口的老位置上听民法总论，忽然有个人蹑手蹑脚地从门外溜进来坐在他身旁。来人一看就是个课上摸惯了鱼的老油条，从书包里摸出本书摊开，双手相叠枕上去，行云流水不带一丝犹豫。周泽楷微微偏头扫了眼这人一头稍长的乱发，面无表情转回去继续听课。老师正站在台上问要约邀请和要约的区别，等半天也没人举手，于是抽出花名册随便点了个名，满屋子噼里啪啦的敲键盘声瞬间停了，半晌，一个男生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半天也抖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老师无奈地自找了个台阶继续讲课，教室里重新响起稀稀落落的键盘敲击声。旁边趴着的人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小声吐槽：“这两个，不就是问‘最近有没有空’和‘这周六上午十点有没有空和我一起去看那部刚上的电影’的区别嘛。”
周泽楷坐得最近，荣幸地成为了唯一的听众，他仍然保持着抬头认真听讲的姿势，眼睛却转过小半圈瞄了眼旁边的人。话糙理不糙，他几不可见地点点头，把自身旁这人坐下后一直紧紧收在身侧的右手臂放松了一些。等到临近下课，老师开始布置下周的阅读任务，他才偷偷转过头去打量那人，正巧对方也趴够了，慢慢悠悠立起来半个身子，露出半张苍白清秀的脸，嘴角微勾，似笑非笑。
没等周泽楷在脑子里跑完一遍同学检索，在老师眼皮底下睡了一节课的人就双手插兜晃上了讲台。看着对方和老师谈笑风生的样子，周泽楷终于明白过来，这估计是来汇报工作的某一级学长。
带着对学长小小的敬仰和好奇，周泽楷借站起来走出座位的契机扫了眼桌上摊开的书。书被翻开得很随意，才到第二页扉页，在满页规整的楷体中间，“一叶之秋”四个大字一如既往的潇洒随意。
是位书如其人的学长，周泽楷想。哪怕大二讨论案例时被叶修无意瞥见教材上的笔迹，让周泽楷第一次将两个名字对上了号，他也还是这样觉得。
但彼时的周泽楷想不到的是，叶修这本书，他会读这样久，而且越读越感兴趣，越读越忘不了，越读越……喜欢。
夜色温柔，十年后的周泽楷凝视着叶修的侧脸，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当年初见时对方的那声低笑。
——要不，明天问问前辈这周六有没有空和自己一起去看那部刚上的好莱坞大片？
第二天是个不算好的天气，叶修在难得的风声雨声雷电声中醒来，按着疼得快要裂开的头，觉得自己一定还处于被魇在梦里的状态。然后他翻了个身，直愣愣地对上了安静地躺在一旁还睁眼望着他的周泽楷，惊吓之余愈发坚定了这个判断。
然而生活太过枯燥，总会蹦出几个成真的玩笑。
两个人在一个被窝里相顾无言半晌，还是一向寡言的周泽楷吐出个“早”字打破了满屋子尴尬的沉默。叶修立刻顺杆爬接了句早安，坐起来偷偷检查了一下两人都还十分完整的穿着，才彻底松了一口莫名其妙的气。
“我这是……昨晚喝醉被你捡了回来？”
“嗯，对面包间，碰上了，你朋友不管。”
“啧，这人怎么这么不厚道，平时再怎么不对付也不该这时候弃我于不顾啊……哎小周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我昨晚是不是折腾你了……”
说话间，周泽楷一边摇头一边先叶修下了床，拿起手机似乎要查什么，却在点亮屏幕后愣了愣，把手机递向叶修。后者配合地往前凑了凑，看清了屏幕上大大的“11:00”字样。
“完蛋，这个月全勤泡汤了！”
手忙脚乱地从裤兜里翻出手机，叶修按了半天才发现手机早就电力耗尽变成了一块板砖。幸好周泽楷的和他一个系列，等借来充电线插上电源再次开机，手机瞬间被不断弹出的短信提示卡得慢了八拍。
还没等叶修点开被卡得快马赛克的信箱，一个新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站在一旁的周泽楷看得清楚，来电显示是“邱非-实习生”。
“叶前辈，你为什么要这样写！我们不都认定事实就是那样了吗？这样李婆婆和你都要被多少人骂……”电话里的少年明显处于极度激动的状态，即使声线被竭力压低，还是听得出里面满腔的愤怒和委屈。叶修有些诧异地扬了扬眉，对周泽楷点点头，走到房间另一角认真接电话去了。
周泽楷的手机也震了起来，是江波涛打来电话：“小周，收拾好了吗？我们今天得速战速决早点回去，那个侵权案判决出了，判决书原文还被对方律师直接晒到了微博上，估计现在舆论已经炸了，而且……对我们很不利，所里要我们尽快准备上诉材料。”
周泽楷转头看了眼叶修，对方正一脸凝重地听着电话。手里的手机又震了好几下，是江波涛把判决书图片从微信上发了过来，周泽楷点开后径直选择下载原图，进度条缓慢地爬过70%、80%、90%……图片上的文字终于清晰起来：
“……本院认为，虽然根据视频资料无法确定朱新是否推倒了李宁英，但案发时街道左侧仅有朱新与李宁英通行，道路较宽而二人距离却极近，此距离已经小于正常的社会交往距离，不排除李有因此异常距离而摔倒的可能。由于本案双方都对对方过错举证不能，《侵权责任法》第二十四条规定：‘受害人和行为人对损害的发生都没有过错的，可以根据实际情况，由双方分担损失’，本案应当适用公平责任合理分担损失。根据本案案情，本院酌定由被告补偿原告损失的50%较为适宜……审判员：……叶修。”
好一个“异常距离”，好一个“公平责任”，回避争点，偷换概念，区区两百字，却足以令全社会沸腾。
江波涛发送的最后一张图是微博的热评前十，被顶的最高的那条是：“以后看到老人就躲着走，路上只有自己和老人更是要绕道走，不然法官轻飘飘的一句‘异常距离’，赔得你裤子都不剩爹妈都不认！”
周泽楷又匆匆扫了眼后面几条热评，都是在问候合议庭成员和老太太全家，猜测李家给法官送了多少钱的。
屋那头，叶修终于挂了电话，没精打采地倚在墙角，一张脸隐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周泽楷站在床前，望着他，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或是问什么。
房间里死寂一片。
“上面审核的时候改了我的判决，连法条都换了。”良久，叶修终于哑着声音开口。
“昨晚院里聚餐，有人换了我的白开水，他们大概是今早送达的。”
无数安慰或愤慨的语句涌到周泽楷的舌尖，让他的唇舌瞬间过载死了机。周泽楷觉得自己的喉咙被压迫得快要劈开了去，他张开嘴，像一条濒死的鱼那样猛吸一口气，逼着自己以最快的速度挤出一句回应：“我……信你！”
“……”
“你们轮回会上诉的吧，让他们好好打，赢下来。”
“张律走了，二审……我带。”
叶修抬起头，看了眼周泽楷又看了眼自己，突然颇自嘲地笑了一声：“眼下这结果，要是给人知道我们俩出判决前一晚还睡一张床上，舆论估计得把我们生吞活剥了。”
“按理说法官和代理人才真该绕开对方走，小周，说真的，这案子结束前咱们别联系了，碰上也装不认识。”
Tbc
Emmmm……判决书编得我脑袋疼，都是胡扯，至少我的理解里公平责任不该这么用，这个判决无论实体还是程序都有很大问题。不过现实里确实什么判决都有，一句话都没说清楚就直接上法条的都有，不过越来越少了（可喜可贺）……
今天去知乎瞅了眼某案的讨论，嗯……这文走到这里跟这案子像也不像了……纯属虚构，好怕被查水表……
这文要是7月初前完不了就得坑好久好久啦！可是我觉得我完不了（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