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叶】 有情法 07
现代架空 | 律师周X法官叶
预警：OOC！OOC！OOC！
律所的会客室冷气开得足，泼下去的茶水浸透了小半块地毯，一片乌七八糟的黑色蔓延开来，半天也没见消。
刘皓拿块手帕慢条斯理地擦完了西装上的水渍，一步步踱到周叶二人对面坐下：“嗯……轮回主办律师拿开水泼人，一审办案法官坐在旁边煽风点火幸灾乐祸——哦对了，这位写一审判决的法官还跟被告方律师有点迈不过的陈年积怨。师兄，你觉得人们是更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还是更愿意相信一段不知道从哪儿拼接出来的音频？”
“那就看各家的自由心证了，你微博下那些正义人士也不是个个没脑子吧？有些东西看起来唬人，也只是看起来罢了。”叶修端起茶杯送到嘴边，吹一口，悠哉回到：“而且刘大律师，这年头不是越劲爆的东西越能讨舆论欢心吗？比起泼泼水吵吵嘴这样的小打小闹，嘉世准合伙人见死不救手握一条人命谈笑风生——你觉得这个标题是不是更带劲？”
“叶修，你这是诽谤——”
“彼此彼此，刘皓。法院到底还是要看事实判案的，没义务给舆论背书。你要继续用这些视频带节奏我拦不了，不过我现在辞职一身轻，你想怎么搞，我叶修都奉陪到底。“
”有句话说挺对是不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叶修说完这两句，又小心翼翼地啜了口茶，才把杯子磕回桌上，摆出一派刚逛园子回来的大爷架势：
“我不怕腥，真的。哎对了，顺便道个歉啊，哥当年嫩看人没准头，你多担待些。啧……我竟然说你心思不在法援上？现在看来，明明连第一个字的边儿都没挨上嘛。”
直到和叶修一起出来并肩站在电梯口，周泽楷还是有点气闷。
好歹工作四年多了，自己谈判经验虽说不上多，但也不至于今天这种谈不成就泼人茶的幼稚法，还顺便送了个不大不小的把柄给对方，难道中午表白失败就连带着把智商也败了？六年前自己不在场，什么事也不知道，六年后在场了，却还是只能一头雾水地当背景板，到头来居然还得让前辈在后面兜着……其间失败，岂止一句“可笑”了得。
他越想越觉得身上起了层散不了的热，外面不显，却烧得里面的零件吱吱呀呀运转不良，尖叫着要赶快逃离这个耻辱现场。然而不顺心的事总是扎堆，显示屏上的数字卡在某个楼层迟迟下不来，他等得不耐，只得伸手再按下行键。
食指覆上被磨得没了漆的按键，重重按下去，指腹处居然窜起股钻心的疼。
周泽楷瞥了眼旁边的人，叶修站在他身侧，脸色说不上好坏，正盯着显示屏上的红色数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默默把手收回身侧，拇指轻碾过痛处，摸着还好，一上点力就针扎似的疼，估计是之前接茶杯的时候烫着了。他一遍又一遍机械地按着那块肉，居然有些感激这意料之外的痛感——都说十指连心，皮肉疼虽肤浅，总归能转移几分都往胸口那处涌过去的知觉。
红色的数字终于停在了“14”，电梯门缓缓拉开，里面的光亮得发冷。
周泽楷上前一步，左手挡住一侧，转过头就要吐出一句“走吧”，却发现叶修不知什么时候把注意力从电梯转移到了他的右手上，这会儿正抬起他的手仔细打量：“你刚刚一直按食指做什么……哟，红得有点不正常，烫着了？”
对方手掌的热度像火，掐在他腕上的一圈命脉上，比刚刚那杯茶烫了不知多少倍。
却意外地让他静了心。
“……嗯，没事。”
“红成这样还没事？估计一会儿就得起泡了，走走走，先去找点冷水冲冲。”
叶修拉着他在四下无人的走廊上找了半天，终于摸到了角落里画着卫生间标识的门。嘉世的卫生间看起来也不算新，连镜子都是单个的，一个水龙头对着一面长方形的半身镜。这会儿屋子里没人，两人挤到一个水龙头下，叶修一面托着他的手，一面俯下身去确认冷水是往哪方扭，嘴上也没闲着：“小周你别想太多，刘皓就是那样，这种没下限的人见多了就知道怎么对付了。视频的事也不用太担心，他算得精，知道放出来也是两败俱伤，这买卖不划算……”
镜子里映出他们的身影，一人一半，但右边那个弯下去太多，只露了个带着发旋的头顶。两个大男人站在一个洗手台前确实是有些紧了，周泽楷看见镜子里的发旋又往左边靠了靠，刚好停在他一伸手就能揽进怀里的位置。
挺合适的，他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
“……小周？你在干什么？”
周泽楷偏过头，无声地笑起来，又在叶修开始挣扎的前一秒干脆放开。
“抱歉。”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来，那股子恼人的热彻底散去了。
两人一路无话，走到一楼门口，自卫生间出来后一直双手插兜面色复杂的叶修突然住了脚：“你先忙你的吧，我记得负一层有家便利店，买点东西，不用等我。”
周泽楷立马也跟着停下来表态：“等你。”
说完，他又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脸色颇不自然的人，追问：“烟？”
写字楼大门是旋转式的，两人这一顿，能进的那面就转过去了。前有周泽楷后有玻璃门，叶修夹在中间，干笑两声；“小周还挺厉害哈。”
“前辈你……想抽烟的时候总会往裤兜里摸。”周泽楷翻出之前那包不二家：“抽烟不好，吃糖。”
“嘿，小朋友不要管这么多，一点都不招人疼——”
周泽楷没理他，低头挑挑拣拣，掏出一黑一白两只棒棒糖，把白的那根攥自己手心里，黑的那根三下五除二剥完纸就塞进了叶修嘴里：“可乐味。”
一身西装却还有最后几分青涩没褪完的青年拆开另一根牛奶味的含进嘴，冲叶修露出个灿烂又柔软的微笑：“甜。”
两分钟后，两人蹲在大门旁边的阴影里，一人一根棒棒糖，可乐牛奶，黑白配。
“小周你一会儿还想去找朱新？”
一根棒棒糖的时间毕竟短暂。周泽楷嚼碎最后一块糖渣，拿出手机缩在阴影里查判决书里的具体信息，叶修去扔了棍回来，不经意瞥到屏幕，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打算。
“嗯，老人家等不了。”状态已经完全从“度假中”切换到“工作中”的年轻律师默念着查到的信息，在手机上输入定位准备叫辆滴滴，运指如飞地操作到一半，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抬头：“前辈……想去？”
“我……唉，好歹是我入额后的第一个案子，就这么不明不白断了怪可惜的。不过朱新估计还记得我吧，上次开庭的时候把他问得够呛。”
“一审法官，对方代理人，差不多。”
“哈，也是，他要真想吃了我，肯定也会顺便把你吃了。这好歹也算条路，探探吧。不过我记得当时回执上的送达地址不是判决书上这个——你等等啊，我打个电话问下。”
周泽楷站在原处，看着叶修背过身去，慢慢踱进阳光里，只有声音还留在他这边的世界：“喂，邱非？是我，上次朱新案一审的送达是你负责的吧？地址你还记得吗……嗯？真的？好，那我现在过来一趟。”
被窗户和墙切割出来的光影明暗交接得极为分明，他们一人站在一侧，像是隔了一道晨昏线。周泽楷给一直紧绷的神经松了绑，漫无边际地想：他站在阴影里，那就该是他的“夜”了，叶修站在光里，大概算是“昼”的一方。
叶修挂了电话，回过头来招呼他：“小周，邱非说我在法院传达室落了点东西，我现在得过去取，一起去？”
昼夜看似对立，实则相依，日复一日的互相追逐，也算是种踏踏实实的永远了。
总有一天，我会和你并肩而行。
“小周？”
周泽楷往前试探性地迈了一步，紧接着加快速度，三步并作两步奔向他的白昼：“嗯！”
TBC